第19章 残烬归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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唯有审判席的位置，一点极其微弱的、由沈清秋最后一点未被污染的本源意念构成的虚影，尚未彻底消散。</p>

他不再是庞大扭曲的万面裁决者，不再是绝望的坠塔学者，甚至不是那个递出围巾和馒头的年轻身影。</p>

只是一个模糊的、由最纯净的橘黄色微光勾勒出的……人形轮廓。</p>

此刻，这点微弱的虚影，正被一股温柔而浩瀚的……青幽光辉，如同最柔软的襁褓，轻轻地、稳稳地……包裹着。</p>

古井的青辉，如同母亲的手，抚平了所有怨毒的褶皱，涤净了所有偏执的尘埃。</p>

虚影在青辉中微微波动着。</p>

一幅画面，如同最后的回响，在虚影中缓缓浮现、凝聚：</p>

寒风凛冽的屋檐下。</p>

年轻学者沈清秋本我的虚影，蹲着身，小心翼翼地将大半块冷硬的馒头，塞进小乞丐冰冷的手中。</p>

小乞丐同样是微光勾勒的虚影，抬起头，脏污的脸上，绽放出一个虚弱却无比真诚、充满纯粹感激的笑容。</p>

年轻学者看着那笑容，脸上那丝转瞬即逝的暖意，被无限放大、定格，不再是模糊的记忆碎片，而是一种……真实的、被灵魂重新感知到的……温暖。</p>

两个由微光构成的虚影，在青辉的包裹下，如同跨越了时空的阻隔，静静地……依偎在一起。</p>

没有言语，只有一种历经劫波、洗尽尘埃后的平静与……淡淡的释然。</p>

然后，这依偎在一起的微光虚影，在青辉的承载下，缓缓地……站了起来。</p>

他们面向青辉涌来的方向——那意念深处、连接着通幽阁古井的幽深彼岸。</p>

也面向着现实废墟中，正以通灵瞳维系着这一切的苏木。</p>

两个虚影，动作一致地、深深地……揖了下去。</p>

一揖到底。</p>

带着无尽的感激，带着最终的释然，带着跨越生死与偏执的……和解。</p>

一揖之后，微光构成的虚影，如同完成了最后的夙愿，在青辉温柔的包裹下，如同投入暖阳的朝露，无声地……散开，化为点点最纯净的橘黄色光尘。</p>

光尘并未消失，而是融入了那包容万物的古井青辉之中，随着青辉回流的轨迹，如同百川归海，朝着通幽阁后院古井的方向……悄然流去。</p>

残烬归流。</p>

执念……终化清风。</p>

现实废墟。</p>

随着意识回廊中最后一点残烬的消散，陈郁断臂伤口深处，那几点嵌入骨缝、已然彻底灰败、失去所有光泽的镜片碎末，发出最后一声极其轻微的“啪嚓”声，如同燃尽的枯枝断裂，彻底化为了一小撮无意义的灰白色粉末，混入了他伤口凝结的血痂之中。</p>

那副悬浮在布满裂痕的玻璃柱中、镜片早已被纯净白色裂痕覆盖的金丝眼镜，也在同一瞬间，发出了一声悠长的、仿佛解脱般的叹息般的轻鸣。</p>

咔嚓……哗啦……</p>

玻璃柱终于无法承受，彻底碎裂开来，化为晶莹的碎片洒落展台。</p>

那副布满白色蛛网裂痕的眼镜，失去了最后的支撑，无声地坠落，摔在冰冷的金属展台上。</p>

镜片，在撞击的瞬间，彻底……化为一蓬细腻的、闪烁着微弱橘黄色星点的……光尘。</p>

风一吹，便消散在废墟的烟尘里，再无踪迹。</p>

审判者眼镜，这件承载了百年偏执、制造了无数悲剧的蚀心之器，连同它主人最后解脱的残魂，终于……归于虚无。</p>

通幽阁后院。</p>

古井水面，那圈救世般的青色涟漪已然平息。</p>

幽深的井水，倒映着废墟中发生的一切。</p>

当沈清秋与那小乞丐的微光虚影揖礼消散、残烬归流之时，平静的井水表面，无声地……荡漾开一圈极其细微、却无比清晰的……橘黄色涟漪。</p>

涟漪中心，映照出的不再是破碎的眼镜或绝望的怨灵。</p>

而是一幅……温馨得有些诡异的画面：</p>

一位穿着朴素、满头银丝、面容慈祥的老妇人，坐在一张老旧的藤椅上。</p>

她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，怀里似乎抱着什么，正对着前方……一个空荡荡的、只挂着素白画布的画框……低声细语，仿佛在讲述着一个悠长的故事。</p>

画面一闪而逝，井水重归幽暗平静。</p>

只有一缕极淡的、带着颜料和旧木框味道的……气息，若有若无地，从井口弥漫开来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