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 收了黄豆，杀了年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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豆荚啪一声掰开，颗粒饱满的黄豆跳出来，落在盆底，沙沙作响，听着就叫人心头舒坦。</p>

这一阵忙完，倒是难得清闲些了。</p>

地得歇口气，人也该喘喘。</p>

今年黄豆结得尤其好，个头足，分量重，掰出来的豆子沉甸甸的。</p>

足足装了十三个麻袋，堆在院子里，像座敦实的豆山。</p>

姜义挑了十袋，卖给村头那家豆腐坊。</p>

豆价比米贱些，拢共卖了一千二百钱，沉甸甸地坠在袖兜里。</p>

余下三四百斤，就当作存粮，为来年添些底气，顺带还能抵老大的塾馆学资。</p>

眼瞧着年节将近，村里性急的人家，已早早张罗起杀年猪。</p>

姜义也照例去了，帮着摁猪。</p>

这摁猪的活计，可不只是力气活，讲究稳、讲究快，还得胆大心细。</p>

年猪个头不小，二三百斤重，嚎起来跟炸窝似的，没两把刷子，压都压不住。</p>

姜义身子骨硬实，一贯是摁后腿的主力。</p>

左右一抱，双膀一撑，猪再折腾，也给死死摁住了。</p>

等猪倒了，灶也起了，一锅热气腾腾的肉便请上了桌。</p>

这是村里的老规矩，出了力，就有肉吃。</p>

姜义也不客气，酒肉沾唇，饱餐一顿。</p>

临走时，还挑了一只猪后蹄，肥瘦匀停。</p>

那家人推来推去不肯收钱，姜义也不磨叽，摸出一把铜板，啪地拍在门槛上，脆生生响了一声。</p>

人却扛着蹄子，一溜烟跑了个没影儿。</p>

第二日清晨，天才蒙亮，寒意扑脸。</p>

姜义难得清闲一回，倒起得比鸡早。</p>

一头扎进厨房，从柳秀莲手里把锅铲“抢”了过来，难得当回掌勺大将。</p>

一只油光水亮的猪后蹄，两把头天新剥回的黄豆，洗净了，一起扔进铁锅里。</p>

再舀一勺村里自酿的黄酒，酒色微黄，米香浓郁，里头带着点老窖子气。</p>

才一倾下去，锅里便“哧啦”一声，香气如烟似雾，从锅沿溢出，在屋梁下兜了个圈子。</p>

姜义眯着眼，闻了口气，点头称妙。</p>

锅盖一盖，文火慢炖。</p>

没一会儿，汤气里夹着肉香与黄豆的甜香，轻飘飘地在屋里打转，熏得人心痒。</p>

灶前那俩小子，早蹲成了两尊土地神，眼巴巴盯着锅盖，时不时咽一口唾沫。</p>

柳秀莲在一旁整理冬衣，缝缝补补，忙得不紧不慢。</p>

看着灶前笨手笨脚的丈夫，与两个垂涎三尺的儿子，眼里尽是笑。</p>

冬一入了节，天也短了，光秃秃的树枝在风里晃着。</p>

衣裳添厚了，手脚也懒了些，生出几分惰气。</p>

姜义每日只上坡地巡视一圈，踩着霜打枯草，走得不疾不徐。</p>

路边的果树苗立在那里，枝条稚嫩，颇有几分倔强。</p>

见有枯枝，便随手折了，有死苗，便挽起袖子补上。</p>

虽说是头一回种树，可到底是用了心的，又得了于大爷真传。</p>

这一年头场雪落下，坡地上的果苗竟活了七八成，远比原先估着的强。</p>

姜义站在雪地中，看那一株株枝条在寒风里挺着，不禁也嘴角一翘，心头升起股子得意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