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纸火迷城:错墨圣旨
暴雨砸在北镇抚司的瓦砾堆上,溅起的水花混着暗红的血。张小帅缩在断墙后,看着宁王的骑兵踏过积水,铁蹄将满地的纸灰碾成泥。库房的木门被撞开时,他正往竹篾骨架上糊素绢,潮湿的绢纸在掌心发皱,像张哭花了的脸。
“搜!”骑兵的吼声惊飞檐下的乌鸦。张小帅猛地钻进材料堆,桐油桶翻倒的瞬间,他看见那些堆积如山的纸扎材料——褪色的素绢裁成的官袍、弯曲的竹篾削成的刀枪、沾满桐油的颜料勾勒的眉眼,突然想起城郊“福禄寿”纸扎铺的场景:老板用细铁丝给纸人装关节,轻轻一碰就能作揖,机关盒里的发条能让纸马跑过三条街。
铁蹄声在库房门口停住。张小帅屏住呼吸,指尖触到片冰凉的硬物——是卷被雨水泡胀的明黄绸缎,边角印着半个“敕”字。他突然想起三日前的深夜,镇抚使临死前塞给他的话:“圣旨被动了手脚,墨里掺了朱砂……”
“这边有动静!”
骑兵的长矛戳穿材料堆的刹那,张小帅抓起那卷圣旨滚向里间。背后的竹篾骨架轰然倒塌,数百个未完工的纸人摔在地上,素绢被铁蹄踏破,露出里面藏着的火药包——那是镇抚司密探惯用的“纸里藏锋”,外层涂的桐油遇火即燃。
他反手扯断悬在房梁的麻绳。堆到屋顶的纸扎灯笼倾泻而下,桐油浸透的灯笼壳撞上火把,瞬间燃起冲天火光。骑兵的惊呼中,张小帅抱着圣旨钻进暗道,身后的纸人在火里噼啪作响,竹篾烧弯的弧度竟像在拱手作揖,恍惚间竟分不清是纸扎在动,还是火光晃花了眼。
暗道尽头连着城郊的乱葬岗。张小帅扒开半塌的墓碑,泥土里露出个锈迹斑斑的铜环——这是“福禄寿”纸扎铺的秘密通道。推开暗门时,浓郁的桐油味混着檀香扑面而来,老板正坐在灯下给纸人画脸,狼毫笔在素绢上勾出的丹凤眼,竟和北镇抚司卷宗里的宁王画像有七分像。
“张小哥来得巧。”老板头也不抬,蘸了朱砂的笔尖在纸人眉心点出红点,“昨儿扎的纸马刚上好发条。”
张小帅把圣旨拍在案上,水渍晕开的字迹里,“赐死”二字的墨色明显深于其他笔画。老板的狼毫笔顿了顿,指尖捻起点墨迹凑到鼻尖:“是‘死’字被改了。原先是‘赦’,被人用掺了朱砂的墨盖住,对着火光看便知。”
桐油灯被举到圣旨上方时,张小帅倒吸口凉气。明黄绸缎下透出暗红色的笔画,“死”字的竖弯钩里藏着“舌”的轮廓,合起来正是“赦”字。更诡异的是,墨迹晕开的纹路竟像幅微型地图,标注着北镇抚司库房的位置,旁边用极小的字写着“纸甲藏兵”。
“这是工部的‘错墨术’。”老板将纸人立在墙边,轻轻拨动机关,纸人的手臂突然弹出把三寸短刀,“当年给先帝扎纸扎时学的,墨里掺不同的东西,对着水火能显出不同的字。”他用指甲刮下圣旨边缘的墨迹,“这朱砂里混了硝石,遇火会炸。”
外面传来马蹄声。老板突然扯掉墙上的布帘,露出排穿着铠甲的纸人——竹篾做骨,素绢为皮,桐油浸透的甲胄上,用金粉画着北镇抚司的飞鱼纹。最前排的纸人手里,竟握着和骑兵一模一样的长矛,矛头是削尖的牛角,裹着浸了桐油的棉纸。
“福禄寿,其实是‘伏虏兽’。”老板给纸人上弦,齿轮转动的咔嗒声里,他的声音压得极低,“镇抚司的密探都在这儿,上个月被宁王围杀时,我用纸人替他们换了身皮囊。”
张小帅突然明白。那些在库房里觉得眼熟的纸扎材料,根本不是做祭品用的——褪色的素绢是染血的官袍拆的,弯曲的竹篾是兵器折断的残骸,沾满桐油的颜料里,混着密探们的血。
暴雨突然变急。宁王的骑兵踹开纸扎铺的门时,老板猛地扯动绳结。排纸人同时鞠躬,藏在袖中的火箭射向屋顶的灯笼,桐油浸透的纸灯笼轰然炸开,火星溅在骑兵的蓑衣上,瞬间燃起蓝火。
“走!”老板推了张小帅把,自己拽着引线冲向门口,“圣旨上的地图标着密道,把错墨改回来!”
张小帅抱着圣旨钻进后院,纸人厮杀的脆响在身后炸开——竹篾断裂的声音像骨头碎掉,素绢燃烧的焦糊味混着骑兵的惨叫,他突然想起镇抚司库房里那些未完工的纸扎,原来每个都藏着赴死的勇气。
密道入口藏在纸马的腹腔里。张小帅摸着墙壁往前爬,圣旨上的墨迹在潮湿的空气里晕开,“死”字的笔画渐渐褪去,露出底下“赦”字的真容,旁边的小字变成了“朱雀街灯笼阵”。
他突然想起城郊的习俗:出殡时会在路口摆纸灯笼,指引亡魂回家。可若是把灯笼摆成阵,再让纸人举着火把……
朱雀街的灯笼在暴雨中摇晃。张小帅钻出密道时,正撞见宁王的亲卫抬着明黄轿子经过,轿帘上绣着的龙纹被雨水泡得发暗。他摸出怀里的火折子,突然想起老板的话:“纸扎怕水,可浸了桐油的不怕,还能引着水烧。”
沿街的灯笼突然个个亮起。张小帅抬头,看见“福禄寿”的纸人站在屋檐上,手里举着浸了桐油的灯笼,竹篾做的手指精准地将火把丢进积水——桐油浮在水面,火苗顺着水流蔓延,瞬间在街面织成火网。
“有诈!”亲卫拔刀的瞬间,纸人从屋顶跃下。竹篾骨架撞在铁甲上发出闷响,素绢做的手掌死死捂住骑兵的口鼻,桐油浸透的衣襟在火里卷成火球,竟带着人一起烧。
张小帅冲向轿子时,怀里的圣旨突然发烫。他猛地扯开轿帘,看见宁王正用匕首挑着份一模一样的圣旨,墨色的“赦”字上,覆着层新鲜的朱砂。
“错墨改圣旨,以为老把戏能瞒天过海?”宁王的匕首刺来的刹那,张小帅将怀里的圣旨迎上去。两张圣旨相触的瞬间,错墨里的硝石遇火炸开,宁王的假圣旨燃成灰烬,真圣旨上的“赦”字在火光中亮起,金粉勾勒的笔画刺得人睁不开眼。
暴雨不知何时停了。张小帅站在朱雀街的火海中央,看着纸人渐渐烧成灰烬,露出底下密探们焦黑的身影——他们竟还活着,竹篾骨架护住了要害,素绢的灰烬里,渗出带血的活肉。
晨光从云层里钻出来时,张小帅捡起片没烧透的素绢。上面还留着老板用金粉画的飞鱼纹,纹路里藏着极小的字:“纸扎替不了生死,却能换个时机逆转。”
他突然想起库房里那些堆积如山的材料,原来每根竹篾都刻着不屈,每寸素绢都浸着决绝,每滴颜料都藏着——哪怕做个纸人,也要在暴雨里燃成照亮世道的火。
朱雀街的火渐渐熄灭时,有人看见纸灰里立着个完整的纸灯笼,骨架是竹篾弯的,蒙着的素绢上,用错墨写的“生”字在晨光里,慢慢显露出本来的颜色。
无常骨
暴雨砸在城楼上的刹那,张小帅扯开染血的衣襟,露出渗血的伤口。他望着楼下潮水般涌来的叛军,喉结滚动着嘶吼:“老王,召集所有纸匠!”
城根下的“福禄寿”纸扎铺突然亮起灯。瘸腿的老王叼着烟杆钻出废墟,身后跟着七八个扎着围裙的匠人,手里的竹篾在雨里泛着冷光。“百户要啥?”老王吐掉烟蒂,烟杆在掌心敲出火星,“纸马纸人还是……”
“十丈高的无常鬼!”张小帅的刀插进城墙砖缝,血珠顺着刀刃滴进积水,“要青面獠牙,要伸着舌头,要让底下那帮杂碎看见就腿软!”
苏半夏突然抬手,银镯在腕间转得飞快,弹出的磁石锁“咔嗒”咬住旁边的竹篾。她踩着摞纸扎灯笼跃上脚手架,指尖翻飞间,竹篾在磁石引力下自动弯曲,很快搭出丈高的骨架,关节处用浸了桐油的麻绳捆扎,转起来比铁甲关节还灵活。
“百户看这舌头!”一个满脸炭灰的纸匠举着卷素绢跑来,绢布被桐油浸得透亮,边缘用红颜料画着锯齿,“泡了三天猪血,看着跟活的一样!”
老王带着丐帮兄弟扛着麻袋冲过来,硫磺与硝石的刺鼻味压过雨腥。“张百户,这假人肚子里塞满了雷公砂!”他扯开麻袋,露出里面裹着油纸的颗粒,“遇火星就炸,威力能掀翻半座城楼!”
叛军的攻城锤撞上城门,震得脚手架咯吱作响。苏半夏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铜哨,吹三声短音。城根下的纸扎铺突然炸开,藏在地下的机关轴带动铁链,将预先扎好的无常鬼四肢拽向空中,与城楼上的骨架精准对接。
“糊面!”张小帅的刀劈开飞来的箭矢,箭头擦过苏半夏的银镯,磁石锁突然爆发出吸力,附近的素绢自动贴向骨架,红颜料在雨里晕开,青面獠牙的脸渐渐成型。
老王往无常鬼肚子里塞雷公砂时,发现纸匠们早把引线牵到了城楼。硫磺混着桐油的布条沿着骨架蜿蜒,末端系在城楼上的火把旁,火苗被雨打得忽明忽暗,却始终没灭。
“还差舌头!”苏半夏踩着竹梯爬上无常鬼的肩头,将那卷浸血的素绢系在颌骨处。风一吹,长舌在雨里翻飞,红得像刚从喉咙里拽出来的活物。
楼下的叛军突然乱了阵脚。有人扔下刀跪在地,有人调转马头就跑,领头的将军挥剑砍翻两个逃兵,吼声在雨里发飘:“假的!是纸扎的!”
张小帅突然笑了。他踹翻火把,火星溅在引线上,硫磺布条“滋滋”地冒着烟,顺着骨架钻进无常鬼的肚子。“是假的,”他望着楼下惊慌的叛军,声音裹着雷声,“可阎王爷要收你们,用假的也一样!”
雷公砂炸开的瞬间,十丈高的无常鬼突然“活”了。爆燃的气浪撑起素绢做的袍袖,青面獠牙在火光中忽明忽暗,那条浸血的长舌被气流掀得笔直,像在舔舐城楼下的亡魂。叛军的惨叫被爆炸声吞没,有人被气浪掀飞,撞在无常鬼的竹篾骨架上,咔嚓声里,连人带骨一起坠进火海。
苏半夏的银镯突然发烫。她看着无常鬼在火光中慢慢坍塌,竹篾断裂的声音像骨头碎掉,却在倒下的刹那,将最后一团火焰甩向叛军的粮仓。“是磁石的吸力,”她摸着发烫的镯子,“骨架里的铁条让它能转向。”
老王抹了把脸上的烟灰,露出缺了颗牙的笑。纸匠们正用剩下的材料扎着小纸人,每个手里都举着迷你的雷公砂,竹篾做的脸上画着和张小帅一样的疤。
张小帅靠在城砖上喘息,伤口的血混着雨水淌进护城河。他望着渐渐燃尽的无常鬼,骨架在火里依然保持着狰狞的姿态,像在说“老子就算成灰,也得吓你们半条命”。
“百户,”苏半夏递来块干净的布条,银镯的磁石锁吸住他的刀,“剩下的纸匠说,还能扎个阎罗王。”
张小帅抬头,看见天边裂开道闪电,照亮了远处赶来的援军旗帜。他接过布条缠好伤口,突然发现手里的刀柄上,不知何时被纸匠们刻了个小小的“寿”字——和“福禄寿”纸扎铺的招牌一个模样。
火渐渐小了。十丈高的无常鬼塌成堆竹篾,却在灰烬里立着根没烧断的舌头,红得像枚永不熄灭的血印。城楼下的叛军早已溃散,只有烧焦的盔甲在雨里冒着白烟,衬得那堆残骸像座真正的阎罗殿。
张小帅踩着积水走下城楼时,纸匠们正围着老王分钱。苏半夏的银镯在火把下转着圈,磁石锁吸起地上的铁屑,慢慢拼成个“生”字。
“下回来,”老王往他手里塞了个纸扎小人,眉眼竟和他有七分像,“给你扎个金甲神。”
张小帅捏着纸人笑了。雨还在下,却冲不散空气里的硫磺味,也冲不散那十丈高的影子——它虽由竹篾素绢扎成,却比真刀真枪更能镇住人心,因为它藏着最狠的道理:
有时候,吓唬人的不是鬼神,是做贼心虚时,自己眼里的恐惧。
子夜鬼火
子夜的雨停得突兀,像有人突然掐断了天地间的水线。宁王先锋骑兵的铁蹄踏过积水,在北镇抚司门前的石板路上敲出空洞的回响,领头的骑兵举着火把,照亮了城楼上耷拉的旗帜——那是面被箭射穿的北镇抚司旗,残角在风里颤得像只断翅的鸟。
“城门没关?”骑兵校尉勒住马,疑惑地眯起眼。黑洞洞的城门里渗出股奇异的甜香,像是桐油混着硫磺的味道,与他靴底沾着的硝烟味格格不入。
城楼上突然传来弓弦绷紧的脆响。张小帅的手指按在扳机上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,他望着望远镜里骑兵胸前的狼头徽章,突然想起三日前被屠村的百姓,他们的血混着雨水流进护城河时,也是这样黏腻的夜色。
“等他们再走三十步。”苏半夏的银镯抵在城砖上,磁石锁吸着的竹篾条轻轻颤动,连接着城门后的机关轴。她能听见齿轮转动的咔嗒声,像某种巨兽在黑暗里磨牙。
骑兵的马蹄刚越过护城河吊桥,城门突然“吱呀”作响,在月光里缓缓洞开。最先映入眼帘的不是守军,是个十丈高的影子——青面獠牙的纸扎无常鬼正背对着他们,惨白的纸脸泛着磷火般的幽光,手里的丈二哭丧棒缠着浸透桐油的麻布,末端拖在地上,划出道潮湿的痕迹。
“是纸扎的!”有骑兵笑出声,“北镇抚司没人了,拿这玩意儿吓唬人?”
校尉的眉头却拧成疙瘩。他勒马的手突然发紧,那纸扎无常鬼的纸脸在风里微微转动,嘴角的锯齿状红纹竟像在笑。更诡异的是,纸衣下隐约透出金属光泽,不像是竹篾该有的质感。
“点火!”
张小帅的吼声刺破夜空时,城楼上的火箭同时射出。三百支蘸了桐油的箭掠过雨雾,精准地扎进无常鬼身上的麻布——那些看似随意缠绕的布条,其实是纸匠们按经络走的引线,此刻被火星点燃,瞬间在纸衣上织出火网。
磷火在高温中炸开蓝焰。十丈高的无常鬼突然转身,青面獠牙的纸脸在火光中狰狞毕露,伸着的红舌头(浸过猪血和桐油的素绢)在风里狂舞,活像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。
“妈呀!”最前排的骑兵掉转马头就跑,却被后面的人堵住去路。校尉拔刀的手在发抖,他看见无常鬼的肚子突然鼓胀,纸衣下的“雷公砂”(硫磺、硝石和碎铁片的混合物)正被火焰引爆,发出滋滋的声响。
第一声炸响震得人耳鸣。无常鬼的左臂突然炸开,竹篾骨架带着燃烧的麻布飞射出去,像条着火的巨臂横扫骑兵阵,沾到的人瞬间被蓝焰包裹,惨叫着从马背上滚下来。
“是陷阱!撤!”校尉的吼声被更密集的爆炸声淹没。无常鬼的肚子彻底炸开,藏在里面的雷公砂混着碎铁屑喷射而出,纸衣的碎片在火里化作无数小火球,落进骑兵的蓑衣里,烧出一个个黑洞。
苏半夏突然转动银镯,磁石锁带动铁链,扯动了无常鬼的右腿。十丈高的纸扎巨人猛地向前倾倒,燃烧的哭丧棒砸进骑兵最密集的地方,麻布缠着的桐油在积水里蔓延,蓝火顺着水流织成火网,将逃窜的骑兵困在中央。
“这才叫无常索命!”张小帅的刀劈断最后一根绳索,城楼上预先准备的纸扎兵突然前倾,手里的火箭齐刷刷射向火网,将漏网的骑兵钉在地上。他望着那些在火里挣扎的身影,突然想起老王说的话:“纸扎的鬼吓人,可真鬼怕的是人心头的火。”
暴雨又开始下,却浇不灭地上的蓝火。桐油裹着硫磺在水里燃烧,映得无常鬼残存的骨架像座发光的祭坛。张小帅走下城楼时,踩在还在发烫的竹篾上,听见纸衣燃烧的噼啪声里,混着远处援军的号角——他们终于赶来了,却不必再浴血奋战。
苏半夏的银镯沾着火星,磁石锁吸起块没烧透的铁片。“是纸匠们加的料,”她掂了掂铁片,“在竹篾里裹了铁条,既能撑住十丈高的身子,炸开时还能当弹片。”
老王拄着烟杆走来,烟锅里的火星明灭不定。他指着无常鬼的残骸,那里的纸灰正在雨里慢慢散开,露出底下藏着的东西——是北镇抚司兄弟们的骨灰坛,每个上面都贴着名字,此刻正被蓝火温柔地包裹着。
“他们说,”老王的声音有些发哑,“就算成了灰,也得看着叛军完蛋。”
张小帅望着那堆残骸,突然弯腰捡起块没烧尽的素绢。上面还留着纸匠画的獠牙,边缘却被人用朱砂描了个小小的“安”字。他想起城破前,那些纸匠连夜赶工,说要让无常鬼带着兄弟们的念想,看一场痛快的胜利。
天边泛起鱼肚白时,火终于灭了。十丈高的无常鬼只剩副焦黑的骨架,却仍保持着前倾的姿态,像在低头注视着这片被血洗过的土地。张小帅让人把骨架留在原地,不拆,不烧,就这么立着。
“让后来人看看,”他拍了拍老王的肩膀,苏半夏的银镯在晨光里闪着光,“北镇抚司的人就算只剩纸扎的骨头,也能吓得恶鬼绕道走。”
城门缓缓关上时,有只鸟落在无常鬼的肩头。它歪着头啄了啄燃烧后的竹篾,然后振翅飞向天空,翅膀上沾着的纸灰在晨光里飘散,像无数个未曾远去的灵魂,终于能笑着回家了。
阴兵借道
战马的嘶鸣刺破子夜。宁王先锋骑兵的坐骑突然人立而起,前蹄在积水里刨出深坑,有几匹甚至挣断缰绳,疯了似的冲向后方——它们看见那十丈高的纸扎无常鬼,正举着燃烧的哭丧棒朝自己挥来,青面獠牙的纸脸在火光里明明灭灭,活像从酆都跑出来的索命鬼。
“稳住!不过是些竹篾素绢!”校尉的吼声在混乱中发飘,他的坐骑也在刨蹄子,鼻孔里喷出的白气混着恐惧。话音未落,无常鬼的哭丧棒突然重重砸在地上,浸了桐油的麻布裹着火星四溅,溅到马鼻上的瞬间,惊得坐骑驮着人撞向同伴。
张小帅趴在城楼垛口,看见无常鬼胸腔里的齿轮正在转动。那是苏半夏的手笔——她将银镯的磁石拆下来,嵌进竹篾骨架的关节处,再用铁链连着城根下的绞盘,此刻由八个纸匠合力摇动,让十丈高的纸人能做出挥棒的动作,每一下都带着劈山裂石的气势。
“看它的眼睛!”有骑兵突然尖叫。众人抬头,看见无常鬼纸脸上的窟窿里,竟亮起两团绿火——那是纸匠们塞进去的磷火袋,被火焰烤得炸开,在眼窝处跳动,像真的有眼珠在转动,死死盯着慌乱的骑兵。
苏半夏突然从箭囊里摸出个银筒,指尖在筒身的花纹上一旋,弹出的磷粉弹在掌心泛着幽光。她眯眼瞄准敌军阵后的火药车,那里堆着宁王准备攻城用的黑火药,只消一点火星就能掀翻半个街口。
“借你的银镯用用!”她朝张小帅喊。
张小帅反手解下腰间的佩刀,刀柄上缠着的铁链突然绷紧——这是他早备好的投石索,链端系着个铁爪,此刻被他甩向空中,精准地勾住无常鬼挥起的哭丧棒末端。
齿轮转动的咔嗒声突然变急。无常鬼的手臂在空中顿了顿,然后带着铁链猛地向前甩出,苏半夏趁机将磷粉弹塞进铁爪,借着惯性甩向火药车。
磷粉在半空遇到明火(无常鬼身上的火星),突然燃起蓝绿色的火焰,像道鬼火流星划过夜空。敌军的火药兵刚要扑灭火星,银筒里的磷粉已经炸开,火团“轰”地撞上麻袋,黑火药在瞬间引爆。
血色火光映红了半个城。火药车的残骸混着骑兵的惨叫飞向空中,落在无常鬼的纸衣上,让这尊火神像披了件血红色的披风。哭丧棒还在机械地挥动,燃烧的麻布扫过之处,人马皆成焦炭,焦糊味里混着磷火的腥气,像真的有阴兵在收割性命。
“是阴兵借道!”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,骑兵阵彻底崩溃。他们丢下刀枪,踩着同伴的尸体往回撤,有人甚至跪在地上磕头,求无常鬼饶命,却不知自己拜的不过是堆浸了桐油的竹篾。
张小帅突然让纸匠停了绞盘。无常鬼挥到半空的哭丧棒顿住,青面獠牙的纸脸在火光中定格,像尊审判罪恶的神像。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——不是赶尽杀绝,是让恐惧钻进宁王军的骨头里,让他们想起北镇抚司的手段,想起那些被他们残害的冤魂。
苏半夏的银镯突然发烫。她望着火药车燃烧的方向,那里的火光渐渐变成金红色,映得天空像块烧红的铁。纸匠们正在修补无常鬼的右腿(刚才被流弹炸断了竹篾),用新的素绢裹住骨架,上面还沾着没擦干净的磷粉,在月光下闪着点点幽光。
“他们跑了。”张小帅的声音带着疲惫,却难掩笑意。远处的骑兵已经溃散,只留下满地的尸体和燃烧的战马,衬托着十丈高的无常鬼越发狰狞。
齿轮停止转动时,天边泛起鱼肚白。无常鬼的纸衣已烧得只剩骨架,却仍保持着挥棒的姿态,竹篾上的火星在晨风里明明灭灭,像无数只眼睛在眨动。苏半夏将磁石重新装回银镯,咔嗒声里,突然听见骨架里传来细碎的响动。
“是纸匠们藏的东西。”她凑近查看,从竹篾的缝隙里摸出个纸卷,展开后是幅画——上面画着十丈高的无常鬼,脚下踩着宁王的旗帜,旁边写着行小字:“纸扎的鬼,护活人的命。”
张小帅接过画,看见纸卷的边缘还沾着桐油。他望着渐渐熄灭的纸人,突然明白这夜的胜利靠的不是鬼神,是人心——是纸匠们在竹篾里藏的勇气,是苏半夏在磁石里注的巧思,是每个北镇抚司兄弟用命换来的转机。
晨光漫过城墙时,十丈高的骨架终于塌了。竹篾断裂的声音很轻,像声叹息,却在地上砸出个深深的印记。张小帅让人把残骸收起来,说要留着,下次再扎个更威风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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