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静默的凶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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静默的凶宅

那根断裂的子弦，在秦无涯指间绷紧到极致，又猛地松弛弹开时，发出的不是哀鸣。</p>

是嘶鸣。</p>

像濒死的毒蛇吐出的最后一口气，尖锐、短促，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粘滞感。</p>

弦尾细如发丝，带着冰冷的金属光泽，无力地垂落下来，搭在他苍白的手背上。</p>

后院死寂了一瞬。</p>

井口上方，那由污浊水纹凝聚成的留声机轮廓，在喷发出那股凝练的恶意声浪后，如同耗尽了所有力气，剧烈地闪烁了几下，随即像被戳破的肥皂泡，“噗”地一声彻底溃散。</p>

浑浊的能量水面失去了支撑，哗啦一下沉降下去，重新覆盖在井口，只是那水面不再平静，无数细小的黑色气泡咕嘟嘟地翻涌上来，破裂时散发出浓烈的、令人作呕的硫磺与铁锈混合的腥臭。</p>

空气中残留的嗡鸣和刺骨恶意，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。</p>

但那种被一万根锈针扎过的精神痛楚，却像烙印一样顽固地盘踞在意识深处，带来阵阵迟来的、沉闷的钝痛。</p>

太阳穴突突地跳，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后脑勺的某根神经，针扎似的疼。</p>

我扶着冰凉的井沿石台，大口喘着气，试图将那股翻腾的恶心感压下去。</p>

冷汗浸透的里衣贴在背上，被后院的穿堂风一吹，激得我打了个寒颤。</p>

“啧。”秦无涯发出一声短促的、带着明显不爽的咂舌声。</p>

他收回格挡的手臂，低头看着那把陪伴他不知多少岁月的琵琶。</p>

断裂的子弦像一道丑陋的伤疤，横亘在光洁的弦柱之间。</p>

他用拇指和食指捻起那截断弦，指腹轻轻摩挲着断口，眉头紧锁，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。</p>

“刚清净几天？”他重复着刚才的话，语气却截然不同，之前的散漫调侃荡然无存，只剩下冰冷的审视和一丝被冒犯的怒意，“这破井招来的玩意儿，牙口倒是挺利。”</p>

他指尖微动，一丝极淡的、近乎透明的灵光在断弦处流转，试图弥合那道裂痕。</p>

但灵光触及断口时，只发出细微的“滋滋”声，断弦两端微微颤动，却顽固地不肯重新连接。</p>

秦无涯的脸色更沉了几分。</p>

“怨声凝煞，化形在即。”青鸾清冷的声音再次直接在我意识中响起，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，“此物非寻常执念器物，其核心怨毒已成‘声骸’，更兼有外力引动催化之痕。方才一击，绝非其全力。通幽阁已被其‘标记’，此劫，避无可避。”</p>

声骸…外力催化…标记…</p>

这几个词像沉重的石块，砸在我本就不堪重负的神经上。</p>

那冰冷的“杂音”，秦无涯曾捕捉到的“放大器”…果然是冲我们来的？是那个在留声机气息里留下痕迹的“残响”？</p>

“外力？”我勉强在意识中回应青鸾，喉咙干涩发紧，发出的声音嘶哑得厉害，“是…‘残响’？”</p>

“气息驳杂阴冷，如蛆附骨，似在吞噬怨念以壮大自身。与‘瞳’之纯粹污染不同，更显…贪婪。”青鸾的意念传递着清晰的判断，“此物当为此卷大患。”</p>

贪婪…吞噬怨念壮大自身…</p>

我下意识地看向古井。</p>

水面翻涌的黑色气泡更多了，破裂时带起的腥臭几乎形成一片薄薄的黑雾，缭绕在井口。</p>

水面下，隐约有什么东西在浑浊的黑暗中沉沉浮浮，看不真切，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不祥。</p>

就在这时，通幽阁临街那扇沉重的、雕着貔貅吞口的木门，被人从外面极其轻微地叩响了。</p>

笃。</p>

笃笃。</p>

不是指节敲击的声音，更像是用指甲盖或者指关节最细小的部分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迟疑和恐惧，轻轻刮在门板上。</p>

声音微弱得几乎被后院的风声盖过，若非我此刻精神被那“声骸”冲击得异常敏感，几乎要忽略过去。</p>

秦无涯也听到了。</p>

他捻着断弦的手指一顿，凌厉的目光瞬间从琵琶上抬起，射向前堂方向，眼神里充满了被打扰的不耐和警惕。</p>

我深吸一口气，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和脑海中的余痛，撑着井沿直起身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