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 污染之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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污染之痕

旧城区的空气，仿佛被灌满了凝固的、粘稠的铅灰。恐慌不再仅仅是情绪，它已经沉淀下来，成为每一寸空间里弥漫的窒息感。</p>

路人行色匆匆，目光闪烁游移，不敢与任何人对视，生怕从对方眼中看到同样的惊惧，或者更糟——看到彻底陌生的、被篡改的认知。</p>

店铺大多关门，卷帘门落下，像一道道冰冷的铁幕，隔绝着外面这个正在缓慢溶解的世界。</p>

只有零星几家还顽强地亮着灯，但灯光也显得晦暗不明，在污染光斑的扭曲下，投射出怪诞拉长的影子。</p>

每一步踏在熟悉的街道上，都像是踩在摇晃的浮冰上。</p>

通灵瞳的视野里，污秽的滤镜如同活物般蠕动。</p>

那些猩红、污绿、惨白的噪点不再是静止的背景，它们开始相互吞噬、融合、分裂，像腐烂沼泽表面不断鼓胀又破裂的沼气泡泡。</p>

视野边缘的黑色蛛网纹路，正随着每一次心跳般的剧痛，向瞳孔中心蚕食般缓慢推进。</p>

每一次强行调动瞳力去“看”清周围，都如同用烧红的烙铁去拨开腐烂的皮肉，带来一阵阵眩晕和呕吐欲。</p>

“瞎子，悠着点。”秦无涯的声音在身侧响起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。</p>

他看似随意地走着，手指却在袖口下无意识地敲击着节奏，无形的音波如同谨慎的触须，在混乱的能量场中艰难地探查着。“你那只宝贝眼睛再这么烧下去，没到地方就得先炸了。”</p>

青鸾的剑身悬浮在我左前方，剑尖低垂，原本清冽的青色光焰只剩下薄薄一层，如同风中残烛，顽强地抵抗着附着在剑锋上、如同跗骨之蛆般蠕动着的污染黑气。</p>

她沉默地飘行着，充当着最前方的斥候。然而，我“看”得见，那些污浊的气息正如同细小的黑色根须，顺着无形的灵体连接，一点点侵蚀着她本就黯淡的灵光。</p>

每一次挥动剑锋开辟道路，都像是在消耗她仅存的生命之火。</p>

“方向？”我强忍着左眼深处那如同被钝器不断凿击的剧痛，从牙缝里挤出询问。</p>

通灵瞳的视野里，这片区域的污染光斑如同沸腾的油锅，混乱不堪。</p>

但在混乱的核心，在青鸾剑尖指向的方位，那粘稠污浊的光斑确实比其他地方更加浓郁、更加“活跃”，如同一个不断搏动的、散发着恶意的巨大脓疮。</p>

“没跑。”秦无涯啐了一口，眼神锐利地扫过前方扭曲的街景，“那地方…像块磁铁，把周围这些乱七八糟的脏东西都吸过去了。而且，有‘人’味儿。”</p>

他说的“人味儿”，自然不是指活人的气息。是那个疯子，“瞳”的精神力残留。</p>

那股冰冷、癫狂、如同精密手术刀般精准又带着毁灭欲的特质，在这片混乱的污染场中，如同黑夜里的磷火一样刺眼。</p>

目标，城市中心，那座废弃的世纪剧院。</p>

越靠近那个方向，空气就越发凝滞。污染的气息不再是简单的腥腐，开始混合上一种干燥的、如同陈年灰尘被搅动扬起的味道，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、属于老旧木质建筑特有的霉味和…某种类似化学药剂的刺鼻气息。</p>

那是“瞳”留下的精神印记，如同猎犬留下的标记。</p>

街道的扭曲也开始加剧。原本只是认知上的混乱，此刻却开始影响物理空间。</p>

路边的消防栓莫名其妙地矮了一大截，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压扁；</p>

人行道的砖石缝隙里，顽强冒出的野草叶片呈现出不自然的、如同塑料片般的僵硬光泽；</p>

一栋居民楼的外墙瓷砖，在视野中如同融化的蜡像般向下缓缓流淌，露出里面扭曲的钢筋骨架。</p>

“不对劲…”秦无涯突然停下脚步，眉头紧锁，“空间…在打结。”</p>

他说的没错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