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七章 拳已入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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拳已入门

清晨的县尉司，天色才亮，院中便已人声杂沓。</p>

少年们照旧排得整整齐齐，列着桩步，一通早课扎得有板有眼。</p>

教头喝令如旧，拳风掌影在晨光中起起落落，该是再寻常不过的一日。</p>

没人提起“分拨”二字，仿佛昨日那场衙房里的吵嚷，不过是几声风声水响。</p>

只是那几位教头，往常只在阴影处瞧一眼的。</p>

此刻却轮番转着圈儿巡视，眼角余光，时不时便往某处一瞥。</p>

那处，正是姜亮立着的地方。</p>

他今儿的对手，是个叫李文轩的。</p>

身量颀长，面白无须，一身缎面短衫在晨风里微微泛光。</p>

脚下那双云纹靴，市面上少说也得十两银子。</p>

是县里李家嫡房的三少，家世、名声、资历都挑不出错。</p>

两人对立而站，谁也不曾先动，拳未出，气先沉。</p>

林教头站在不远处，背挺得直，脸上皱纹沉得像刻刀划出来似的。</p>

他手垂在身侧，一只拳头握得紧了又松、松了又紧。</p>

昨日在司中据理力争，一通拍案，一通冷眼，到头来，也不过争得这一场比试。</p>

打一场，由众位教头评定最后一个名额。</p>

林教头慢慢将目光移向后方阁楼。</p>

那处高檐朱栏之中，虽瞧不见人影，却不难猜出谁正坐在其中。</p>

那位田县丞，大约正与县尉大人一边饮茶，一边望着自家外甥。</p>

今日的风，从阁楼上头吹下来，冷得有点分量。</p>

教头们不语，脚下却各自挪了挪站位，目光更分明了几分。</p>

姜亮却是浑然未觉。</p>

只当是平日里的对练，一如往常。</p>

脚下站定，吐了口气，气息沉入丹田，双肩微沉，臂似垂柳，腰如拧索，拳式缓缓铺开。</p>

对面那李文轩，却不大自在。</p>

拳没动，心里头先乱了。</p>

他今儿一大早便得了消息，纸上虽只寥寥几字，分量却重得很。</p>

县丞舅舅话说得不重，意思却透得通透。</p>

这一场，必须拿下，拿得干脆漂亮，莫出岔子。</p>

出门前，家里更是连个犹豫的余地都不给。</p>

一把将气血丸塞进他嘴里，没等他嚼，就让人灌了口热水咽下去。</p>

药是好药，可吃得却堵心。</p>

李文轩站在那儿，心头七上八下。</p>

拳攥了又松，松了又紧，眼底露出些犹疑来。</p>

他自问真才实学，未必胜得了这乡下来的姜亮。</p>

若真有那等硬实力，以他这般家世，哪还用得着靠“争”。</p>

昨儿那份名册，早该写上他的名字了。</p>

教头一声令下，二人便交上手。</p>

心里有事，拳头就难稳。</p>

李文轩体内药力翻腾，气血如沸，小臂都微微发胀，却始终打不出那一记破釜沉舟的狠招。</p>

反观姜亮，呼吸悠长，周身肌肉微颤如鼓线振鸣。</p>

他心里正有一股火在憋着。</p>

回家这一趟，爹爹不知从哪儿淘来一锅虎骨首乌汤，药力雄浑。</p>

他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，直至今日，气血尚未炼尽，正愁没个出口。</p>

更妙的是，大哥还将他一套拳法精修重定，删了几处花拳绣腿的架势，添上几笔巧劲儿。</p>

这一身力气，这一身拳头，正巴不得有个像样的对手试试水。</p>

才过了三五招，李文轩便觉不对。</p>

拳头一触，那股子劲儿就不对，沉得像压了块石头。</p>

招式也不再是死拳头，反倒像变了一人，招里带着活，活里藏着巧。</p>